《神州殡葬》第19期

《破·地狱》:令逝者安息,令生者释怀
庞亚丹

香港最近叫座的影片当属殡葬题材电影《破·地狱》, 所谓“破地狱”指的是道教给亡魂举行的超度仪式,该影片 以此为主题,以主人公魏道生负债失业,从婚庆转为殡葬 从业人员,与喃呒师傅文哥共事后的心态转变为主线,通过 讲述生活与工作中的琐碎小事,来向观众传达影片的主题思 想:亡者与生者都需要脱困与解脱。

魏道生在女友介绍下,成为了殡葬经纪明叔的助理,明 叔合伙人文哥作喃呒师傅,在出殡那天做“破地狱”的法事。 后因为明叔退休,魏道生代替明叔的位置,与文哥开始了搭 档做殡仪的工作。

婚礼策划师出身的魏道生思想相对前卫,再加上转行殡 葬并非热爱,只是生活所迫,所以起初魏道生与喃呒师傅文 哥之间的思想碰撞,观念冲突是十分明显的。作为行业尊老, 文哥自然也是看不惯初来乍到,不知所谓的魏道生。

原本固执倔强如一颗顽石的文哥,一直尊崇信奉着祖师爷留下的教化,同时出于对逝者的尊重,严格坚守自己内心 的底线与操守,甚至为其甘愿终身食素,然而在一次与魏道 生争论中,忽然被其一句话点醒,魏道生说道:“生人都需 要破地狱,生人也有好多地狱。”

是啊,文哥一生都在为逝者超度,反而忽视了生人的需 要,比如自己儿子志斌的需要,女儿文玥的需要。

喃呒师傅是广东百姓对正一派道士的俗称 , 而现在的喃 呒佬大多是师教的法师。相传在民初,正一派火居道士更多 时被当地人称为“喃巫”。当广州人替死去亲人做丧礼时, 便会叫喃巫,对着逝者念巫经,打巫铎,烧纸钱,叫做开路。

而在其他地区,也有类似职业,如东北地区的执宾,通 常这类人比较通晓婚丧嫁娶的习俗,在上述场合中起到统筹 全局的作用;另外还有天津的大了(第二个字读“liao”, 语调为三声),与执宾作用相似,按照天津老例,婚丧嫁娶 的程序极其烦琐,为了省事,都要请大了,现如今大了主要 活跃在丧事上。

而影片中喃呒师傅这一职业是传男不传女的,所以文哥 忽视儿子志斌的个人规划,强行将自己的意志加在志斌身 上,让志斌继承自己喃呒师傅的衣钵,所以志斌即使自己当 了父亲,也在找机会逃离文哥的掌控;而文哥在生活中与女 儿文玥的交流更是少之又少,甚至会说出“女人都是污秽 的”;文玥想做喃呒师傅,也被父亲强烈否决。父亲从不亲 近认可自己的表现,导致文玥的感情观发生畸变,想要通过 混乱的男女关系来向父亲示威。

家人的间隙隔阂越来越深,终于,在文哥中风倒下后, 志斌为了儿子上学,狠心抛下父亲,带着妻儿去了澳洲。但 文哥知道后,只说,“起码他敢反抗自己老爸”,可见文哥 并不怨儿子的离弃,甚至为他敢于抗争自己而感到欣慰;留 下照顾文哥的文玥是一名救生员,刚好和父亲的职业相反, 却又有异曲同工,父亲超度逝者,女儿挽救生者,文玥时刻 想要证明自己作为女人在人生死之间同样发挥重大作用。可 文哥一直是含蓄内敛的父亲,他不擅与子女直接表达感情, 只能在中风后,通过要文玥给自己洗头,来享受短暂的父女 温馨时刻。文哥解释自己之所以安排大儿子志斌做喃呒师 傅,是看志斌学业并不优秀,不如学做喃呒师傅,掌握一门 手艺,总是饿不死的。而当文玥鼓起勇气问文哥对自己的看 法时,文哥又羞于正面表达,岔开了话题。

也许就是文哥这种个性,导致与子女相处起来困难重 重,他们并不像其他孩子称呼自己爸爸,反而生疏的叫文哥, 像称呼领导,称呼邻居,总之,不像称呼自己的父亲。

文哥在遗嘱中写到因为曾经对女儿文玥造成伤害而感 到歉意,他说“女人都是污秽的”这句话也是从他的父亲那 里学来的,没有经过自己思考;自己做喃呒师傅也是因为父 亲是喃呒师傅,他没有自己的想法,也不敢违抗父亲的意愿, 所以就这样干了一辈子喃呒师傅,也热爱了一辈子这个职 业。从这里也不难看出,当初他对儿子的离去表示理解的原 因:他也希望年轻时的自己能有这般勇气。

文哥将自己的丧礼交给魏道生去办,也预料到最后魏道 生会让自己的儿女作喃呒师傅为自己超度,他了解这个行事 大胆的魏道生,也知道只有这样子女们才能释怀,最后文玥、 志斌作喃呒师傅为自己的父亲超度成为影片的高潮部分, 当文玥穿过火焰的那一刻,他们彼此之间的隔阂早已烟消云 散,剩下的只有对彼此的惦念。

而另一边的魏道生从外行人也逐渐了解深入殡葬这个 行业,完成了心态的蜕变。

起初作为明叔的助理,魏道生与明叔为逝者进行拾骨 葬。在此过程中,魏道生作为门外汉,捧着逝者的头颅,对 此十分抵触,工作结束以后,魏道生一连清洗几次自己的手。

魏道生主持的第一场葬礼,逝者是一位年轻人,但他并 没有事前做好咨询,就将自己的“小创意”加入到葬礼中: 他把一辆纸糊的玛莎拉蒂带到葬礼现场,想要表示自己的诚 意,安抚伤心的家属,没想到家属反应更加激烈,更痛苦, 因为这位年轻人正是因玛莎拉蒂车祸去世的。通过这场葬 礼,也算是给不怎么“用功”的魏道生当头一棒,不了解逝 者的死因,就贸然主持葬礼,如何让他安息?而做好这一切 的出发点,就是要尊重逝者。

日子还在继续,这天来了一位“疯妈”,之所以这样称 呼她,是因为这位妈妈要给去世的十岁儿子入殓,而入殓方 式则是把儿子制成木乃伊放入棺材不入土,如此疯狂的要求 没有殡仪馆肯接下这笔生意,而负债累累的魏道生见妈妈不 在乎费用问题,便大胆接了下来,可当他为冰冻半年,早已 散发尸臭的男孩做防腐处理时,还是忍不住想要呕吐,此时 先前严厉拒绝的文哥也来帮助魏道生。妈妈在门外看着自己 的孩子被人如此重视,并且魏道生并没有把她看作疯子,令 她感动不已。

魏道生的心态也是从这里开始转变,他意识到自己的这 份工作不止是谋生还债,对于逝者家属的意义更是非凡。

他开始认真对待并尊重这份神圣的殡葬工作,尽量抓住 能学习的机会,来锻炼自己,为的是更好的送走逝者,让逝 者有尊严的离开人世。

在逝者熙雯的葬礼上,魏道生还特地送了熙雯的女性爱 人一条骨灰项链,从此可以看出,魏道生不止希望逝者安息, 更想要生者安好的心态。在这时,钱变得没那么重要,对工 作本身的热爱在与日俱增。

而“疯妈”、熙雯爱人等活人通过魏道生送走逝者的服 务,都被“破地狱”,正应了魏道生自己说的那句话:“生 人都需要破地狱,生人也有好多地狱。”慰藉家属,让家属 逐渐走出悲痛,仿佛也成了魏道生的责任。

直到最后,文哥去世,魏道生舌战群儒,据理力争,打 破老传统,让身为女人的文玥作喃呒师傅,与哥哥志斌一起, 亲自为父亲超度。

而魏道生本身也有自己的“地狱”:由于他对生命的悲 观倒数以及考虑自己年龄和未来孩子年龄差距过大,所以不 愿结婚生子。然而在经历了自己全新的工作生涯以后,魏道 生破了自己的地狱。最后,魏道生牵着怀孕的女友幸福的走 在街头,迎接他们的,将是更美好的未来。

影片中魏道生的新观念与文哥的旧传统看似是冲突碰 撞,实则是两者的共生共勉与相互成就,通过彼此的点化, 破除困住自己的地狱。